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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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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9 章

高考最後一天, 所有考場外都蹲滿了記者。

官方的、私人的、娛樂的、資歷老的和年輕的,應有盡有。

把出口圍得水洩不通。

他們都在等第一個出場的考生。

小賈是個小報社的實習娛記。

身手不夠敏捷,業務不太熟練, 拼不過能豁得出去的老記者,只能在人群外探頭探腦, 根本擠不進去。

這可怎麽辦?

小賈甚至已經在腦子裏模擬出了老板罵他的臺詞:

“你連考生都采訪不到,以後怎麽可能能采訪得到明星?”

“不會搶頭條當什麽記者?”

“菜市場買菜的大爺大媽都比你靈活。”

光是臆想,小賈都覺得自己人生灰暗,毫無前途。

實習小賈:“哎。”

實習攝影:“哎?那個人好眼熟啊。長得可真好看,是不是什麽明星?”

小賈順著攝影的鏡頭一看,頓時臥|槽一聲, 激動得手指發顫,“咱們轉正有望了!”

攝像:?

小賈:“那是池寧啊,午間新聞裏連過12條專利的那個!”

攝像:“臥|槽!”

兩人對視一眼, 沖到池寧面前, “同學您好。”

池寧提醒道:“我不是考生, 你們認錯了。”

小賈:“沒認錯,你是池寧吧?”

“請問您的12項專利都是您自己獨自實驗完成的嗎?家庭有沒有給您一些幫助呢?會不會有冒用他人成果的嫌疑?”

池寧眨眨眼。

這個記者看著年輕,問的問題倒是十分犀利。

他回答:“實驗和專利都是我獨自完成的。但是家裏確實給了我一些幫助。”

小賈一楞。

說實話,這個問題有點尖銳,但這是記著必須要犯的“賤”。

本來他還挺理直氣壯的,可池寧的脾氣這麽好……

哎, 內疚。

但是沒辦法, 要吃飯。

小賈追問:“什麽幫助啊?”

挖坑是他的職業素養,希望池寧別踩坑吧, 要是不慎踩坑了,他就在報道裏稍微隱藏一點兒, 給人寫好點兒。

池寧言簡意賅,“家裏給我打錢了。”

小賈:小醜竟是我自己!

貧窮限制了想象。

他繼續問:“那這12項專利是歸屬於您個人嗎?還是會冠以崇寧藥業的商標進行售賣?”

邊上,幫池寧存放好錢,和他前來接幹兒子出考場的徐家豪眼神一厲。

池寧要是說專利歸屬個人,記者就可以寫他不滿股權分配,想自立門戶,和大哥分庭抗禮。

要是說冠以崇寧藥業的商標售賣,那麽記者就可以寫池寧下午在賽場上說的話是場面話,什麽進醫保都是假的,言而無信,利益為先。

徐家豪害怕池寧踩坑,剛想幫他回答。

池寧答得很快:“便民利民的常用藥會走正規的藥企程序進行醫保商談,有一項外傷藥物是準備直接捐給國藥機構給軍區使用的,至於其他我不懂。”

他歪了一下腦迪,很不解,“什麽意思,這專利歸屬於我個人,我們家就不能賣了?”

小賈: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。

你怎麽還直接反問呢?

從未想過的應對方式出現了!不僅沒踩坑,還完美的反擊了他!

年輕的小賈第一次碰上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的,稍微有點不知所措。

就這麽不知所措了一小會兒,池寧就被其他記者團團圍住,小賈再次被擠了出去。

池寧蹙眉,“所有問題我都回答完了,如果你們還有什麽疑問,就去崇寧集團的辦公樓底下堵我哥。”

諸位記者心想,你哥要是能有你一半好脾氣,他們現在哪還會在這裏啊?

諸位記者七嘴八舌地問:

“我們聽說你高三時經常逃課,請問這個事是真的嗎?”

“你準備什麽時候結婚?池家準備進行商業聯姻嗎?”

池寧:?

他蹙眉冷哼一聲,“池家為什麽需要商業聯姻?是我的專利價值不夠高嗎?”

“最後,我高二下半學期的時候就保送了,高三不上學,怎麽能叫逃課?”

池寧多少有點不解,“諸位采訪我之前請多補充點常識,我不想回答太……”

弱智。

他抿了下唇,委婉地說:“我不想回答太過片面、主觀、笨拙的問題。”

小賈站在記者圈外面,感覺自己都在池寧的聲音裏揚眉吐氣。

哦豁,還好他沒擠進去。

攝影悄悄問:“你打算怎麽寫?搞點春秋筆法吸引人?”

小賈:“你是不是傻,當然要如實寫。你看池寧對狗仔這個態度,這些大報社肯定不會寫什麽好話,我們和國家報社口徑態度一致就行了,那些搬弄是非的,有一個算一個,都得被整治。”

攝影不信,“為啥,池家再怎麽是民族優秀企業,也不至於這麽有面子吧?”

小賈簡直恨鐵不成鋼,“你要不要聽聽池寧剛剛說了什麽,他說要捐贈一款外傷專利的藥物給軍區用啊……”

這是面子的事嗎?

這一看就是國家會重點保護的人才啊。

小賈手握成功真諦,悄悄帶著攝像溜了。

池寧面前還是聚集著其他不願意離去的記者,想轉身離去,卻發現身後的路也被堵住,退無可退。

煩。

池寧揪了一下褲子的邊邊。想揪第二下的時候,掌心塞進來一只手。

有點粗糙,很大。

他一驚,朝著來人的方向看去,下意識想松開,卻對上了秦珩的視線。

池寧一楞。

秦珩飛快地反手一握,灼熱的掌心貼上來,徹底抓住了他的手。

池寧聽見秦珩壓低後的聲音,“跟我來。”

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被強勢撕開了一個口子,池寧順著手腕上的力道往外一鉆,還未站穩,額頭就被按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。

秦珩的聲音發悶,“別擡頭,跟我走。”

池寧感受著秦珩胸腔的震動,順著他的力道垂下腦袋,飛快地走出了人群,

很快,摁在後腦勺的力道就不見了,但這場“逃亡”還沒結束。

秦珩抓著池寧的手腕,打了一輛車,將人塞進去之後坐到了他身側,對前座的司機道:“師傅,去赤河南路。”

車子一開動,兩人對視一眼,齊齊笑出聲。

池寧抿緊嘴唇,笑意掩飾不住,“都不知道是誰接誰了。”

秦珩笑了一聲,垂頭看向兩人搭在坐墊上的手。池寧的手指近在咫尺,修長好看,他只要擡起手指一蹭,就能勾住池寧溫潤的小拇指。

秦珩垂下眼瞼:“我們繞一圈,然後到王老師訂的飯店去?”

池寧:“好啊。”

王權訂的飯店不遠,就在赤河南路與港南路的交界處。地段很好,門頭設備也很不錯。

迎賓更是周到,直接帶他們穿過七拐八拐的樓層和走廊,直奔9號包廂。

服務員道:“到了。”

池寧推開包廂大門,還沒把腦袋伸進去,就感受到了裏面凝滯而奇妙的氣氛。

說是沈重吧,還挺歡快。

說不沈重吧……好像也沒好到哪兒去。

總不至於60個都沒考好吧。

池寧借著門板遮擋,戳了秦珩一下,“你先進去。”

秦珩擡腳走進包廂,然後池寧就看見這人對著一個方向看了一會兒,再看向他的時候眼神都有點不一樣了。

池寧:?

難道問題出在他身上嗎?

到底是什麽東西。

池寧站到秦珩身邊,直直對上了一個液晶電視。

2002年,液晶電視是奢侈品。但大飯店包廂裏的墻壁上大多會掛上幾個大的,以拓寬包廂的用法。

池寧看著自己在斯諾克頒獎典禮上裝獎金的身影。

沈默是今晚的九號包廂。

李秋河恍恍惚惚,“12項專利?”

池寧:“……啊。”

李秋河想起來了,高三下半學期,池寧只來學校上早自習和晚自習。

他恍然:“原來你逃課搞專利去了?”

多荒謬啊,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事。

池寧眉頭一皺,“不是逃課啊。”

王權摸摸禿腦袋,感覺帶池寧這三年經歷的荒謬事兒比他人生前四十幾年都多。

前有省一擺爛,拒絕參加國賽。

後有翻墻上學,砸到人之壯舉。

現在有逃課搞出12個專利的傳奇人生。

哦,對了。

王權視線飄忽,眼神掃過電視畫面。

還有麻袋裝錢。

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現金。

王權指了指空出來的位置,“沒事,無所謂了,坐。”

李秋河回神了,問:“池神,你到底什麽時候休息?”

池寧:?

“我今年一直在休息啊。”

除了這段時間打比賽有點累以外,他實在想不出這兩年還有什麽疲憊的地方。

和上輩子比起來,這簡直就是神仙一樣清閑的生活。

幹啥都像在玩。

李秋河:“我是說除了搞專利和練習斯諾克的時間。”

池寧沈吟半晌,“如果說搞專利是工作,打球是娛樂,那我每天下午都在娛樂,上午工作三到四小時。”

四小時,是他工作時間的底線,多一分鐘都不行。

同學們:……

也就是說,池神早讀的時候看nature和sci等學術著作,並且親切地將之稱為雜書。上午的時候做實驗,下午的時候去球館玩,晚上再回來給他們講一講課。

按照一般人的邏輯,這一整天被塞得滿滿當當,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。但實際上,在池神眼裏,他確實只工作了4小時不到……

有人恍惚道:“怎麽回事,考完高考的喜悅忽然就淡了。”

那些保送後出去逍遙半年,壓根兒沒參加高考和大學項目的同學更是羞愧,“你們好歹還高考了呢,我們玩了一年,啥也沒幹。”

學了一年的“現”一班□□頭硬了。

這群學霸,好凡爾賽!

一時間,整個包廂,100人不到。

200只拳頭,各有各的硬法。

高三生,無論有沒有十八歲,過了高考,默認就是18歲。

王權訂了一個三層蛋糕。一人分了一塊。

電視上的新聞和娛樂頻道也被調成ktv模式,供玩瘋了的同學們展示才藝。

所有人都隱隱明白,這是高三一班最後一次齊聚一堂。

畢業證書晚上發放,以前的一班人近一半都要出國,很難再見。後來考進一班的,應該也會散落在天南地北,難再聚集。

池寧忽然也覺得有點傷感,轉頭一看。

王權在和秦珩對吹。王老師手裏拿著啤酒瓶,秦珩手裏拿著啤酒杯。

兩人碰了一下。

準確來說哈哈王權強硬地和秦珩碰了一下,噸噸兩口,暢快的“哈”了一聲,感慨道:“誰能想到呢,你竟然從十八班一路沖上來了。”

秦珩說:“謝謝王老師。”

王權呵呵笑了兩聲,“你謝我有個屁用,我一看你的解題思路就知道幫你最多的人是池寧,你謝謝他。”

秦珩嗯了一聲。

王權有點醉了,好像有滿肚子話要說,“池寧真好啊。這一屆,是我帶過最好的一屆啦,最後一次模擬考,你們的成績好到超出了我的預料。”

“光S大應該就有希望進五六個。我知道你們私下裏會把池寧的筆記給別的班,有的人還會借此賺點零花,但是無所謂啦。”

“我們這次的年級平均分,比隔壁二中和不遠處的時港南國際中學高太多了。”

王權說到這裏,又喃喃,“池寧太好啦。”

任何詞語好像都難以描述池寧的好,只有質樸的感慨才足夠真誠。

秦珩也覺得池寧太好了,連缺心眼兒的時候都格外可愛。

今天怎麽才9號,他今天就想和池寧一起去露營。

去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。

“我去一下洗手間。”池寧看著秦珩手邊空掉的啤酒杯,“少喝點,一會兒得回去收拾行李,別起不來。”

秦珩:“嗯。”

池寧起身離開,在洗手間門口又被兩個爭高低的小姐妹堵住了。

紮馬尾的小姑娘道:“李秋河帥啊,高,戴眼鏡,還聰明,而且有耐心。”

紮麻花辮的說:“放屁,王綿之才帥,他還會變魔術呢。”

兩個人喝了點酒,有點爭強好勝,但也不是想找男朋友,就是在為自己的審美據理力爭。

池寧進洗手間的時候她們在爭,出來的時候還在爭。

正要走,池寧被兩人一把攔住。

“讓池神說吧!”

池寧:?

你倆好像兩個把男朋友照片給老教授評一評的那種大學生。

他想了想李秋河和王綿之的樣子,覺得這倆好像都沒有秦珩長得好。

但這明顯是個選擇題。

池寧中肯地說:“李秋河和王綿之都挺帥。李秋河腿長,王綿之白,不大好比。客觀來說,如果優點加一分,缺點不扣分,那麽李秋河分比王綿之高一點,高三分吧。”

兩個小姑娘:……

不是,您還怪嚴謹的嘞。

秦珩按捺不住來找人的時候,聽到的就是這句話。

他腳步一頓,滿腦袋問號。

這還能算分的?還他媽的有一個算一個,算完李秋河海算王綿之?

還高三分!

秦珩感覺自己酸得能榨出陳醋來,酸又酸的沒什麽底氣。

他走過轉角,定定站在池寧面前,眼神一垂,嘴角抿出一條委屈的弧線,傾身湊到池寧耳邊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:“我多少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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